非息

我还没有去过威尼斯

[灿白/骨科] 天真有邪 01-03

*灿白ONLY/再生家庭继兄弟

*BGM: 天真有邪&全世界谁倾听你—林宥嘉

*23年新校对,txt见wb@LAJI少女


“请问 好想知道
这个世界会有什么人
愿意把第一支枪 送给
未经污染的灵魂
虽然天地也不仁
若非必要 唤醒防御的本能
能不能 等一等”

 

01

  

  四点三刻,几声响雷惊动了飞鸟,天下起大雨。

  边伯贤卷起裤脚,帆布鞋踏入浅浅的积水中,泛起一层涟漪的薄镜倒映着他衬衣,头顶上是乌云密布的天幕。他慢吞吞地挪着步子,在途经篮球场的时候驻足了一会儿。

  一小圈女生聚在那里,手挽着手亲密地挤着同一把伞。边伯贤站在她们身后,空气里藏着烟草和香水的混合味道,还有三月末尾的花和泥土,搅在一起被雨水发酵。雨打湿了她们的肩膀手臂,而她们的注意力却全部停留在那几个被淋得湿透却还抢着篮板,然后拿球砸向对方再爽朗地笑成一团的男生身上。

  被簇拥在中间的少年把滴着水的额发往上一捋,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灿若桃花的眼眸,尖尖的精灵耳朵被同伴揪了一下,他立刻蹙眉回头瞪了一眼表示不满,但很快他又因为听到了什么事而夸张地笑出来,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鼓足了勇气的姑娘终于被推上前,支支吾吾地拎起装满了饮料的袋子。她对于他来说过于娇小了,泛着红晕的脸颊和垂着眸的样子还挺可爱的,于是少年接过饮料时还顺手拨了下她的刘海。变声期后越发低沉的声线让一句简单的谢谢都迷人到剜心刻骨,女孩抑着震耳欲聋的心跳拉着同伴逃开,而他只看了一秒钟,视线就落在了人群后的另一只手上。那只手握着深色格子伞的木质伞柄,白皙的手腕细瘦到仿佛连一把伞都握不住,只能承载他弱不可闻的脉搏。

  “灿烈——”

  沾了光有免费饮料喝的同伴们唤他的名字与他道别,他朝人群远离的方向挥了挥手,转过身以后就收起了他的笑脸。手中的饮料还未拆封就被哐当一声投进了垃圾桶,不偏不倚,一击命中。

  于是他满意地从书包里抽出藏蓝色的制服外套搭在头上遮雨,长腿一迈划开了雨雾。


  边伯贤到家之后,扑面而来汤料香味让他长舒一口气,父亲从食材堆后抬起头来对他笑了笑。男人穿着十分正式的黑色衬衣下厨,样子有点儿违和,但是他脸上洋溢的幸福表情让人不想多做批评。

  边伯贤在玄关换下鞋走进来,把格子伞挂在鞋架边。“朴阿姨他们快来了,快点去冲个热水澡,别待会儿感冒了。”

  边父乐呵着把菜端上桌,罩上保温罩,又继续专注于下一道料理的制作。

  “别着急,至少还有一个小时呢。”边伯贤淡淡地丢下一句话就趿拉着拖鞋走上了楼,也不管楼下那人还在伸头问他,“啊?你怎么知道?”


  把淋浴打开调到最高温,浴室隔间里很快就腾起了热气。紧闭的窗隔绝了大部分雨声,还有小部分在他陷入浅眠之后也就消失了。初春的倦意像透明的蛹把他护在某个里世界中央,连他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都所剩无几,要是能一直这么安静下去就好了。

  可偏偏有人不知疲倦地敲响了门。咚,咚,咚。一下又一下。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墙上挂钟的分针走过了一圈多一点儿,与他预计的时间一致。边伯贤翻了个身背朝上抱着枕头把脸埋进去,有气无力地喊了句,“爸我马上就下来。”

  门打开了。白色的棉袜踩在地板上没有发出什么聒噪的声响,边伯贤愣了一下,回过头瞥见黑色大 T 恤上的海贼王正在朝他笑。

  刚才还在球场上的人已经换了一身衣服,额发吹干垂下来盖过眉毛,也遮掉了本来就没有外露太多的锐气,再往下是那双被爱太多次的眼睛和坚挺的鼻梁,再往下那个人的嘴唇动了动。

  

  “边伯贤,”他似笑非笑地这么说道,“你爸让我喊你起来。”他的目光在少年白皙的背部皮肤上停留了一瞬,这骨骼过于清瘦了,突出的蝴蝶骨仿佛是有天使的翅膀折断在里面,脆弱又美丽的样子,都是假象对不对?“我在合气道社见过你,”他扬起了一边唇角,“以后……” 

   “朴灿烈。”没有说完的话被边伯贤打断了,他也抿唇回以微笑。

  “出去,就现在。”


  温柔美丽的女士在落座之后似乎还是有些拘谨,但是边伯贤一句甜甜的“朴阿姨”很快让人卸下了最后一点儿顾虑。

  “不好意思,昨天睡得晚,刚才没忍住就躺了一会儿。”边伯贤露出抱歉的表情,卷起袖子站起来盛汤的样子看起来十分乖巧。他换上了另一件白衬衣,不得不说白色与他清秀的眉眼特别相称,在男生中过于漂亮的手将碗稳稳地端到了女人面前,还细心地把汤勺架到她手边的盘子边沿。

  “伯贤,”包括之前几次在外面的见面,朴母看向他的眼神都表明她是的确喜爱这个孩子的,“可以这么叫你吗?”

  “当然。”少年眉眼弯弯地朝她点点头。“来,灿烈啊,尝尝这道菜,”边父顺着这温馨的气氛,给即将成为他第二个儿子的男孩夹了菜,“伯贤特别喜欢吃这个,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朴灿烈动了动筷子,立刻把那一大块鱼肉塞进嘴里嚼了嚼,大眼睛眨了两下,“很好吃喔!”说着他又笑盈盈地看向旁边的人,“哥哥喜欢的,当然我也会喜欢。”

  于是边伯贤将甜美的笑容也分给了他一点。“那就好。”

  


   “所以……你爸再婚对象的儿子是七班那个朴灿烈?!”金钟大爆发出今日最大惊异声后,都暻秀端来一杯温水回到屋内,然后瞪了他一眼,“钟大,现在半夜三点。”

  金钟大盯着盘腿坐在自己床上一脸漠然的友人,“这就是你半夜离家出走的理由?大发,这么精彩……”

  边伯贤白了他一眼,然后抱着一个海豚玩偶滚到了床那头,“不是离家出走,只是有点烦……他现在就在我房间对面的那间客房住着呢,大概这个假期就会完全搬进来了。”

  “哇,你怎么没有早点说!” 

   “因为不想那么早看你幸灾乐祸……”边伯贤瞥见都暻秀爬上对面的床,伸脚踹了一下金钟大,“钟大,关灯。”

  只留一盏小夜灯亮着的屋内摆着两张单人床,一个大书桌,还有一面放置书籍 CD 和游戏碟的柜子,地上堆满了零食袋还有乱七八糟的充电线,不熟悉走位甚至会被绊摔倒,边伯贤却特别喜欢这个拥挤但又温馨的小屋——这才是真正的温馨。

  边伯贤肩并肩和友人躺在黑夜里,三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废话,不一会儿金钟大就睡着了。听着耳边的平稳的呼吸声,他也闭上眼睛。那头都暻秀低沉的声音响起的时候他迷茫了一秒,有点儿分不清这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说,“伯贤儿,你……没关系吗?” 

   “没关系的呀。”他轻轻作答。


  梦里还是下雨,少年走在天桥上随口质问:老天为什么流这么多眼泪?回答他的是轰隆隆的雷。

  天桥下的街景有点儿眼熟——站在这里往下看到的景色每天都应该差不多,雨淅淅沥沥地冲刷着建筑物的表面,车水马龙朝着某个方向坚定地奔走。不是那种“眼熟”,而是清楚地知道一模一样的场景曾经发生过一次的熟悉。明白这点就不该再往前走了吧,可是脚步还是在往前挪动。

  雨没有淋湿他,七八年前的街道看起来比现在新一些,手工面包坊门口穿着精灵布偶装的男孩摆动着小手招呼着客人,每日每日都会引发无数年轻姐姐桃心泛滥的小家伙这日却被没有被人围着,他站在店门口望着边伯贤来的方向,就好像特地在等他一样。

  灵魂里有一个部分冲出了他的身体,小小的男孩撑着格子伞站跑到了店门口,“普莫,普莫。”他望着他的精灵伙伴,“妈妈带着哥哥走了。”

  那个叫普莫的精灵歪了歪头看着他,声音隔着头罩变得闷闷的,语调却十分温柔,“或许我们可以一起去新开的主题乐园?”

  我们灿烈啊,下那么大雨不要站在外面,快回来。有谁唤着精灵的本名,周围变得嘈杂起来,十岁的边伯贤不安地垂下了眼睛,而精灵拉住了他的手,隔着笨拙的玩偶装使不上力也没有放弃,他拉着他往店里走。

  “你要不要吃草莓蛋糕?”

   边伯贤隔着落地窗看着年幼的自己正在享用一块精致的蛋糕,而时间跟着流水的速度快进,装修工人拆下了面包坊的招牌,墙上精灵头像的贴纸被无情地撕下,而雨还是没有停。穿着昂贵小皮靴的初中生踩过水洼,留在原地看着新开的咖啡店里人潮涌动,陌生的人群被抹去了面容,只留下空白的一张脸,走在他前面,走向他后面,于是他的表情也被蹭掉,默然着一张脸站在路口走神。挽着崭新高中制服的金钟大站在街对面喊他的名字:伯贤,你在发什么呆?他回过神下意识迈开步子,却被一只有力的手狠狠地拽了回来。

  转弯过来的车辆从他眼前呼啸而过,他惶恐地抬起头,撞见了那个人的眼睛,绿灯又亮起。要迟到啦灿烈,三五个和他穿着同样制服的人巴拉巴拉地说着什么从他旁边走过。手的主人也走远了,而他还站在斑马线这头。

  梦境的终点边伯贤从床上醒过来,回过身依旧看到的是那个人,穿着黑色的海贼王 T 恤朝他露出温柔的笑,然后低下头亲亲他的额头。

  是个美梦呀。


  “睡得好吗?”

  金钟大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边伯贤一脸茫然地坐在床头,头发翘了一个角,懵懵的像一只刚睡醒的小型犬,可爱的样子让人忍不出扑上去揉他的脑袋。金钟大就这么做了,然后被反应过来的边伯贤一脚踹下了床。

  “睡得可好了,我还梦到你了呢。” “哦?梦到我在干嘛?”金钟大从床底扯了个坐垫坐下来,趴在他边上按着手机,边伯贤又缓缓躺了下来,枕着他的胳膊,声音变成他们平日插科打诨时鲜少有过的轻柔。他半闭着眼睛,阳光透过百叶窗落在他脸颊上,留下三道温柔的刻痕。

  “小时候,我认识一个……精灵。”

  “精灵住在面包店里,我偶尔会跟他说我的心事,但是有一天我突然找不到他了。后来才知道他的父母离婚了,店搬走,我只知道他的名字,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线索,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有时候我甚至怀疑他是否真的存在过,还是只是我童年的臆想。”

  “然后呢?”

  “然后我们上高中第一天,在那个路口,你在马路对面喊我,有左转弯的车开过来我没注意到,差点被撞到的时候是他拉了我一把。”

  “是那位精灵小姐?”

  “……嗯。他的同伴叫了他的名字,然后……他其实和我们一个高中来着。”

  “……边伯贤,你到底还有多少劲爆的消息没跟我说,”金钟大把手机丢远了,“所以呢?你对精灵小姐二见钟情,然而人家却不知道你是谁?”

  “不是,”边伯贤扬起一个无奈的笑脸,“怎么就二见钟情了?”虽然也没错。

  金钟大沉默了一会儿,又猛地揉了揉他的脑袋,“等等,接下来不会是精灵小姐其实是朴灿烈的某任女友这样的剧情吧?所以你才会那么针对他?”

  边伯贤翻了个惊天白眼,对挚友的思维跳跃能力感到佩服。“我到底哪里针对他了?他先针对我的好吧??”

   “不管谁先谁后你俩总归互相针对吧,全校都知道的事。所以他变成你弟弟的事你准备……呀别踹脸!!”

   边伯贤露出了纯净无暇的笑容。“当然像个哥哥一样爱他呀。”

   金钟大又问:“那精灵呢?”

  “精灵啊,”

  边伯贤跳下床,伸展着胳膊走向洗手间。

   “精灵的天真死了。”

  

  

  02

  朴灿烈拎着行李箱站在整洁的房间中央,虽然拖到了春假的最后一天才收好东西,他还是不可避免地来到了这里。床单被套都是崭新的模样,带着皂香和太阳的混合味道整整齐齐地被铺好。家具的样式都很简单,但仔细看看就知道用料高级。

  房间在二楼,他打开窗让午后的风吹进来些,楼下那个男人和妈妈谈笑的声音也蹿了进来。他隔着纱窗往下看了一眼,两个人影亲呢地靠在一起,说着要去花园看新开的花卉这样的话。

  朴灿烈转身离开了房间。

  不算特别宽敞但是装修精致的三层别墅里很安静,对面的房间门紧紧关着也听不到什么动静,少年用一点也不热忱的目光打量了一圈自己未来将要居住的房子,往下走了两节楼梯又退了回来,反身向上面的阁楼走去。

  一二楼的格局已经差不多清楚了,但是他对于三楼阁楼的认知还是空白的。沿着旋转楼梯向上走,印入眼帘的是棕红色的木地板,整个阁楼居然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面落地窗和窗边的三角钢琴。一个单薄的人影赤脚站在落地窗边望着下面的花园,在听到动静之后回过头看着他。就像看到了什么特别不真实的东西一样,对方顿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随即撤下了茫然的表情,没有下逐客令,只是当朴灿烈不存在一般又转了回去。


  “那么——”

  四个高脚酒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香醇的红酒顺着喉咙往下淌,舌尖泛起了一点苦味。

  “干杯!以后就是一家人啦!”两位长辈已经大大方方地戴上了新戒指,朴灿烈在男人又要给他夹菜的时候赶忙端起了碗,“谢谢爸爸。”他爽朗地笑着,新的称谓立刻让男人开心地又干了一杯酒。

  一点点酒精都快幻化成不可控的洪水猛兽在他的胃里翻滚,边伯贤按着自己的胃,然后扬起最擅长的可人笑脸,“妈妈,我敬你一杯。”

  然后,完美的家庭聚餐肯定不能少了这一场戏:朴灿烈看向边伯贤的时候发现对方也正好转过脸看着自己。

  “伯贤哥。” 

   “欢迎我们灿烈啊。”

  两个酒杯靠近,若不是那细微的声响很难让人判定它们到底有没有碰在一起。


  月曜日。

  车开到校门口对面的街趴位置停了下来,朴灿烈睁开困倦的眼睛,旁边座位的人已经留下一句“爸爸再见”就跳下了车。机械地重复了一样的话,开门,下车,看着男人神清气爽地驶离,朴灿烈和边伯贤并肩站在马路牙上吹了几秒冷风。

  三月末,清晨的街道依旧盛满凉意。边伯贤先一步抖开校服外套披在肩上,然后几步小跑就窜到了校门口。朴灿烈把手插在口袋里慢悠悠地踏过晨光和他走过的路,看着边伯贤幼稚地从后面蒙住了谁的眼睛,然后跃到了那个人的背上。两个人嬉笑着打闹了一会儿,身边还跟着一个挂着淡淡微笑的男生,回过头不偏不倚地望了他一眼。

  朴灿烈直视过去,对方就很快移开了视线。

  不过百米的路,走到教学楼底的时候朴灿烈也被一小圈男生围在了中间,自己的笑声和预备铃混在一起,然后周围尽是咚咚咚加速的脚步声,跨进班门以后还有更嘈杂的人声铺天盖地而来,好吵。

  好吵。

  

  “和你那位哥哥处得怎么样啦?”终于熬到倒数第二堂课课间,随着这不想听到的问题一起向他抛来的还有一罐可乐。朴灿烈拉开拉环仰头灌了一口,然后斜眼看向旁边小麦色皮肤的球友。“再笑把你嘴缝上,金钟仁。”

  “哎哟我好怕怕!”被威胁的友人依旧架着他的肩使劲儿恶心他,“不是我说,那个边伯贤……”

  只是提到这个名字了而已,周围又多了几道目光扫了过来,朴灿烈甚至都能听见一双双耳朵竖起的声音。

  “我听珉锡哥说他在 4 班那一层人缘都超级好哇,你俩为什么互相看不顺眼了这么久……等等,最开始是为什么看不顺眼来着?”

   谁都知道这俩大校草的传说,但不是谁都能将传说刨根问底,传说传到最后变得扑朔迷离,甚至连主角自己都忘记了剧情。朴灿烈又抿了一口可乐,望着楼下操场攒动的人头,从远远望去穿着同样白色制服衬衣的身影。哪一个都像他,又哪一个都不是他。

  “他抢你女人了?”金钟仁在他耳边继续好奇发问,被他大手一挥推了老远。

  “你什么时候见我看上过什么女人了?”朴灿烈从牙齿缝里挤出声音,“今天晚上我妈做饭我要早回去帮忙就不打球了,现在你快滚。”

  金钟仁也不恼,手插兜里边走边笑,“哎呀,最后一节 4 班和 7 班一起上体育课呀,有缘怎么都躲不掉呀。”

  朴灿烈猛地灌完了可乐然后把易拉罐砸到了他的后颈上。


  一千米体测。在部分学生听来犹如噩梦的项目在春假回来的第一天就被提到了嘴边。体育老师是个健壮的男人,虽然严厉但是寡言少语,作风比较利索,这让大家多少有些庆幸。朴灿烈他们班都已经慢跑一圈热身回来了,4 班那个女老师还在整齐的两列队伍之间说着废话。

  他的目光从那列面向他的队伍扫过,一张半闭着眼睛的白净小脸一闪而过。朴灿烈视线上移,望向晴空,万里无云的蓝天中央横着一道飞机线。

  “那么,接下来测量一下初步数据。”老师拿着名单吹了一下口哨,“分四组进行,一千米计时跑,男女生各组倒数三名每天放学留下来集训,每周一测一次更换集训名单,直到大家的成绩都在合格线以内。”

  无视了一片鬼哭狼嚎,男老师开始念分组名单。刚念了一个开头操场另一边又传来一阵鬼哭狼嚎,想必是另一个班也收到了同样的通知。两边人马相互对视了一下,然后又难兄难弟般笑开了来。

  朴灿烈被分在男生第一组跑,虽然他一点都不擅长这种耐力式的长跑项目,但是一米八几的个头的确算是优势,大长腿迈开三步抵得上别人五步。气枪打响的时候就已经有女生在旁边喊着他的名字说加油——好吵。他往人群聚集的地方笑了一下,视线没有停留在任何人脸上。

  终点,终点……念着越简单的词越轻松。朴灿烈将自己的速度控制在可以保持在中游的水平,4 班慢跑热身的队伍从外道迎面而过。

  有谁的目光躲在人群里悄悄地看了他一眼。

  朱红色的塑胶跑道像是没有尽头的路,长跑的某一个瞬间人一定会感觉到痛苦。朴灿烈流了很多的汗,他真的很容易流汗,运动衫已经变得湿漉漉,被来往的风一吹有点凉,但是运动带来的热量使他整个人的皮肤都发烫。最后大半圈的时候他已经听不见了大部分声音,这使他很满意,世界的大块色彩在眼前有节奏地晃动。蓝天,绿草,红色跑道边沿的白线……视线有点迷糊,不知道是不是汗水迷住了眼睛。

  两个班的人群都围在终点等着,在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倒在半路的瞬间,朴灿烈加快了步子冲刺——才不可以做丢脸的蠢事,呼吸,记得要呼吸……本来没想过要这么尽力的,朴灿烈跑到终点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把同队的所有人甩到了最后。

  “灿妮你是水做的吗?流这么多汗——”几个哥们架着他往草坪上走,他暂时没有力气反驳那些奇怪的昵称。班长俊勉哥拿了一块大毛巾盖在了他的脸上,于是他裹住了自己的脸在草坪上躺了下来。

  “灿烈,跑完别躺着,起来走一走。” “灿烈,你要喝矿泉水还是汽水?” “灿烈,灿烈……”

  朴灿烈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颤抖着呼了出来。好吵。

  

  慢下来,慢下来……他按着自己的心脏,努力使这具肉体的呼吸节奏回归平稳。以仰躺着的姿势望见的晴空没有任何遮挡物,刚才窥见的飞机线已经变得模糊。大片无杂质的蓝色帮助他安定。在他准备起身的前一秒,一个人站到他面前俯视着他。被大脑刻意排空的声音也因为这个人的到来而真正消了声,他回归的现实的确是安静的,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闭了嘴。

  就算逆着光,他足够分辨少年小巧的小巴还有纤细的颈脖形状,喉结的线条并不明显,他带着绝对不是关心的目光望着自己。

  朴灿烈撑着手臂坐起身。

   “有事?”

  其实无视他走掉就可以了,做出任何反应都迎合了周遭围观群众的窥视欲,那些好奇又莫名亢奋的眼神令人反胃,但是朴灿烈还是问出来了,他看见边伯贤弯弯下垂的眼睛里有什么光亮闪烁了一下。

  “没事,”边伯贤见他坐起来后就转身要走,“就来看一眼你死了没。”

  听到这话,与旁边倒抽一口冷气的反应不同,朴灿烈几乎要笑出来。于是他真的哈了一声,从嘴中吐出的雾气消散到了风中,边伯贤只留给他一个背影,他望着那人红红的耳廓眯起眼睛。


  「劲爆! 高二 4 班边伯贤体育课公然挑衅 7 班朴灿烈! E 高两大知名人物的战争一触即发!!」


  朴灿烈坐在看台最高层刷着手机,白眼快翻到天上去。他已经自动脑补出金钟仁那家伙指着论坛帖笑出眼泪的样子了。在下一声气枪打响的时候朴灿烈关掉了论坛页面。他那组跑完之后 4 班和 7 班开始并在一起跑了,看着操场上攒动的人头,朴灿烈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小身影。

  很奇怪,他从来没有刻意注视过边伯贤,但是他的确能在很短的时间里从一群人里分辨出他的身影,甚至声音。

  关于这点勉强可以解释为,高一下学期坐他后面的女生经常会在下课放边伯贤翻唱的歌——他对女生一直很有风度,所以他没有制止——他被迫听了小半个学期,那个姑娘终于换了歌单,而他却将那声音听进了脑子里。

  “The answer is you.”

  边伯贤在他们高一那年的校庆上以一首英文歌钢琴弹唱出名,后来“他的手很漂亮”“唱歌好好听啊”“哇原来走近一看他长得这么好看吗”“据说他家境也很好哎”“标准白富美 ( ? )……”之类的论调就接踵而至,与那些夸赞朴灿烈自己的话交错在一起,填满了这个无聊学校的课余时间,吵得不行。

  朴灿烈厌恶这种噪音,厌恶被谈论的那个完美的自己,也厌恶舆论中心另一个名字的主人。

  哟,岔气了吗?朴灿烈撑着下巴望着边伯贤,那人按着胸肋部,脚下的步子也放缓了许多。但连朴灿烈都不相信边伯贤会在这种事情上放弃,他总给人一种倔强的小兽的感觉,平日摆出一副单纯无害的面孔,然而天真脆弱这类的词明明跟他一点儿都不沾边。是这样的理由吗?所以自己还会对那个人总是有意无意引发别人保护欲的模样异常反感。

  最后半圈的时候边伯贤依旧试图加速冲刺,在他冲过终点的时候朴灿烈数了一下——1,2,3,4——倒数第四名。

  啊,可惜。错过了一个嘲笑他的机会。

  ……吗?


  “什么???!”

  整队的时候隔壁班传来了一声可以算是凄惨的嚎叫,随即而来的还有一阵哄笑。

  “京浩的妈妈刚才打电话来证明了,”那个女老师的声音也带着笑意,“他有先天性心脏病不可以参加这个项目。”站在一旁的,刚才慢慢悠悠跑在最后一名的男生一脸抱歉地朝着边伯贤吐了吐舌。

  “那么刚才点到名的几位还有伯贤留下来,其他人放学吧……”


  “唉?”篮球滚落到脚边,金钟仁看着朴灿烈靠在篮球架边朝他挥了挥手,“不是说要早点回家今天不打球吗?”

  “……我想了一下。”

  夕阳西下,天空泛起橙红色的霞光。朴灿烈扬起嘴角,酒窝下陷,露出一个漂亮恶魔般晃眼的笑容。

  “我觉得我妈可能也想和边叔叔独处一下来着,所以我还是晚点再走。

  


  03


  边伯贤后悔了。

  在少年拖着酸胀的双腿在操场上慢跑过第二圈的时候,他开始后悔三件事:

   第一,他觉得其实刚才跑最后半圈的时候,他可以咬咬牙再超过一个人的,他可以做到的。但是算着没落到后三名他就没有再使劲儿,为什么不再拼命一点呢??

  第二,他不应该把刚才说要留下来陪自己的金钟大和都暻秀赶走的,反正自己什么窘态那俩人没见过,有个人搭把手回家也好啊。

  第三……

  边伯贤环视了一下四周,并没有什么挂着嘲弄表情的人存在。他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晚霞落在他的瞳孔里,与他红扑扑的脸颊相称。

  结束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女老师还在巴拉巴拉地说着耐力的重要性什么什么的,边伯贤有点儿耳鸣,他盯着自己头发上的汗水滴下来落到塑胶跑道上,变成一小块暗色水渍。同样被留下来的几个孩子也都挂着一副突破了某种生理极限的表情,生无可恋地互相打了招呼相继离开。边伯贤和他们一样想赶紧回家冲个澡躺下来挺尸,但是奈何他的回家路途要比别人长的多。

  昂贵的高级小区位于城郊,坐地铁的话要和晚高峰的人群挤在一起还要换乘两次,倒是有一班直达的公车,但是也有将近一个钟头的路程。从一开始就斩钉截铁地跟父亲说不要雇人来接送的也是自己,所以没什么好抱怨的。

  

  书包落在草坪中央,远远看去是一个安静又孤单的小点。边伯贤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过去,又在草坪上坐了一会儿,看着天边的最后一抹光暗下去。

  其实除了极度疲倦的身体,他还是很喜欢放学之后到家之前的这一段时间的。天色将暗,白天和黑夜的交替之时,他坐在巴士的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看着车窗外倒退的风景。车上夹着公文包的男人上车又下车,牵着小孩的年轻女人,拎着水果的老婆婆,正在叽叽喳喳聊天的中学生,在吵闹的人群中间他安静地品味着这一切。直到月光落上他的眼帘,车上只剩他一人,有过几面之缘的司机大叔有时候会跟他说几句话,有时候会打开电台听几首老歌。

  这整个过程让他无比安心,像是边伯贤的灵魂躲到了某个小角落,安静地睡了一觉。

  可是今日已经错过了以往的那班车。边伯贤缩在公交站长椅的最右边,在家当了好久咸鱼又突然剧烈运动的后遗症比公车来得要快,他捂着嘴咳嗽,头发是湿的,被风一直吹的确有点凉。他把制服外套盖在了头顶,抱着手臂望着公车来的方向。在他觉得都要等睡着的时候那辆车终于开到了他面前,他急匆匆站起身,双腿微微发颤以至于他要扶着把手才能踩上台阶。

  在鄙视自己变得老弱病残一样的同时,脑袋十分混沌,以至于他压根没有发现有个人站在操场边缘,陪着他看完了晚霞最后的表演,然后跟在他后面保持五米的距离,与他一起走过了夜晚的长街。

  在他艰难地登上台阶的时候,那个人也在想:是该嘲笑出声,还是伸手扶他一把?

  边伯贤习惯坐着的位置已经有人了,于是他抱着扶手站在后排,随着车辆的转弯而微微摇晃着身体。两三站以后倒数第二排靠窗的位置空了出来,他满意地挪过去,抱着书包坐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头抵着车窗睡着了。

  头时不时因为惯性撞上车窗玻璃的声音不算美好,咚,咚,咚——让他想起了谁踩着教学楼楼梯往下跑的声音,穿着棉袜踩上木地板的声音,小心又笃定地敲着他房门的声音。然后,然后啊,梦境中突然有人把他的头挪到了一个肩膀上,让他可以安稳依靠的肩膀。

  他的世界安静了下来。


  温柔的女声播报着七点整的新闻讯息,边伯贤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右转弯的惯性使得他的头于身边人肩膀上的压力又加重了些,边伯贤反应了两秒钟,一个激灵坐正了身体。

  塞着耳机的朴灿烈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扑咚——扑咚——扑咚——

   是那种,什么东西掉到水里的声音。

   不是,或许更像雷雨。

  一项伶牙俐齿的边伯贤凑不出半个音节,他像是又回到了长跑的最后半圈,缺氧的大脑和不可控制的心跳频率让人绝望,呆滞的脑子转了一圈只剩下最简单的疑问:

   我在做梦吗?


  好在这时候上天最后帮了他一把,巴士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朴灿烈站起身头也不回地走向车门。边伯贤深呼吸了一口气,跟在他后面走下了车。

  或许风中凌乱这个词形容此时的边伯贤很是合适,初春的晚上还是挺冷的,边伯贤脱离了大巴上的暖气,一下车立刻又咳了起来。五米开外的地方朴灿烈单肩挎着包,手插在口袋慢慢地往小区里走。边伯贤看着他的背影,五味具杂的情绪烧得耳根发烫。这回是他跟在他后面五米的距离,走向回家的路。

  就这样就好——千万别回头看我。

  “啧。”

  路灯下面,走在前面的那个人突然停下了脚步。昏黄的光落在他的肩头,制服外套的布料上还有未干涸的水渍。边伯贤下意识地也停了下来,抬起头,还来不及收回他茫然的表情,朴灿烈又嘟囔了一句,“真是麻烦。”

  一件还带着温热体温的外套披到了他肩上,罩住了他正在被夜风夺去体温的后背。比他整整大两个size的衣服把他裹起来,一边有力的手臂揽过了他的腰。

  “演得像一点,”朴灿烈虚揽着他,低头凑到他耳边说话,不知是夜风还是这低沉的声音让人浑身颤栗。

  “嗯?伯贤哥哥。”


  边伯贤对着开门迎接他们的两位长辈撑起一个笑脸。

  有好多关切的话语传进耳朵,边伯贤站在玄关,被家的温暖和香气围住,身上的外套在不知不觉中被拽了下来。朴灿烈沿着楼梯走上楼,隔着木质栏杆的间隙俯视了他一眼。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眉眼格外锋利,又有一瞬间温柔到不像真的。

    你看他多迷人,多神秘,多残忍。


  边伯贤当晚老老实实喝了姜汤又喝感冒药,睡前吹干头发被子盖好,第二天一早起来他就不咳嗽了。他特别害怕这时候生病,不是害怕生病本身,而是真的不想在朴灿烈眼皮底下变成病恹恹的模样。

  一想起昨日傍晚的景象——啊还是不要回想了。

  洗漱好了下楼,朴母已经将早餐端上了桌。虽说单身了好多年的父亲早就练就出了不错的手艺,但是跟从前开过手工面包坊的她相比还是相差甚远。

  本不应该相信真的会有“身体的记忆”这种事的,但是当边伯贤嗅到烤面包果酱三明治的香气,他还是觉得,“久违了”。

  他是想念这个味道的,曾经垫着脚站在收银台前他也望见过她那双温柔美丽的眼睛,也记得她弯腰给他的蛋糕上多放几颗草莓的姿势,岁月是眷顾这种生命的,除了眼角细细的皱纹,与记忆中的人相比她并没有老去太多,他为此心怀感激。

  可是心怀感激不代表…… 

   “喔,哥,早上好。”

  像是冰牛奶顺着血液窜进了五脏六脾,边伯贤拉开椅子的手停顿了一秒,心悸过后是一阵恶寒,可他还不得不自然地回以一笑,“早上好。”,他从嗓子里挤出一点声音。

  晨光落在那个人的脸上,与朴母相似的眼睛更加年轻明亮……他可以用很多美好的词来形容朴灿烈,但是他不能也不想。

  边伯贤遣词造句可用的所有柔软,都在梦里对这个人缱绻的耳语中诉说殆尽了,哪怕对方可能永远都不会真的听见。

  边伯贤伸直手臂去拿餐桌那头上放的果酱,此刻他需要更多甜味,在他将要站起身前的一瞬间,朴灿烈手中的叉子末端抵着果酱瓶往他的方向推了一下。边伯贤看向他,那个人垂着眼睛吃完最后一口煎蛋,然后起身将自己使用过的餐具放进了洗碗机里。

  “爸妈我先走了,”一转眼他已经走向玄关,“朋友有事在等我。”

   是我的话大概也会编出这种借口吧。


  边伯贤刚走到教学楼楼下就听见那个人爽朗的笑声从三楼走廊传来,他努力白了一眼。

  切,不想一辆车一起走就直说,谁赶着贴着想送他上学啊。边伯贤愤愤地嘀咕,不过转念一想……搞不好边父还真赶着贴着……

  “又在心里骂你那位亲爱的弟弟呢?”金钟大搭上他的肩,边伯贤顺势往他身上一倒。

  “不是,你是不是特关心他啊,看上他了?我给你介绍一下?”

   金钟大莫名其妙地瞥了他一眼,“边伯贤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特别阴阳怪气。”

  “啊!!我不管!我腿酸你背我一下!”边伯贤一下子跃到了金钟大背上,任对方带着他转了个圈。

  “呀你不要撒娇!”

  都暻秀在旁边站了一会儿,“快迟到了喔。”他温和地提醒了一句。这俩人打闹成一团的场景所有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楼梯口间充斥着金钟大清亮的笑声,边伯贤正在挠他痒——他发誓他只是刚好抬头,三楼的说笑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停了,都暻秀对上了那两道正在望着他们的视线,朴灿烈,还有他身边那个叫金钟仁的学弟也几乎是人尽皆知的。

  “伯贤。”都暻秀喊了他一声,还赖在金钟大背上的少年回头看他,带着笑意眉眼弯弯,而都暻秀却突然忘记了他要说什么。


  差不多是一年半以前?

  那个时候刚搬进去的出租房还没有那么杂乱,都暻秀看着借由“乔迁庆祝”之名喝得醉醺醺的小酒鬼把微凉的手塞到他的衣领里。金钟大摇摇晃晃地去洗手间放水,音响里放着随机播放到的记不得名字的抒情歌,小酒鬼赖在他肩头,“暻秀呀……”他喃喃道。

  “怎么办,我好像真的喜欢他。”


  边伯贤觉得自己从来没有那么不希望放学的铃声响起。每当这时候自然有人已经冲出教室,有人不紧不慢地收拾着书包,有人依旧伏在桌前专注看着习题,一间教室,一个学校,足够窥见人生百态。但边伯贤这时才不会有这些无意义的感叹,他又要去跑步加训了,世界上还有比这个更痛苦的事吗?

  磨磨蹭蹭收好了东西,边伯贤不情不愿地往楼下走,金钟大要值日,于是只有都暻秀陪着他帮他“壮胆”。他也搞不清楚自己这是什么心态,他和朴灿烈不约而同地决定要在两位长辈面前装装样子,按理说今天他很可能还是会等自己一起回家。直到现在边伯贤都没懂昨日公车上的朴灿烈是从哪儿从什么时候冒出来的,太像做梦了,今天呢?会乐呵呵地看着自己哼哧哼哧跑步的狼狈模样吗?

  想到这里的时候边伯贤撞到了堵在楼梯口的某人的后背,手里端着的半罐汽水差点撒了,抱歉还没来得及说出口,抬眼一看这里什么时候围了一小圈人,通过几个手臂的间隙他看到了花坛边上站着的人的背影。比设想中的相遇还要早一点,朴灿烈随意地把一边手插在口袋,一边手捏着单肩挂着的书包带。他面前的长发姑娘亭亭而立,笑容羞怯但也甜美,乍一看般配得很。

  是在告白吗?围观的人群里有这样的猜测传来。黄昏下的校园长廊似乎就爱出现这种场景,但无人应该责备,因为这是年华最美好的样子之一,眼下无非也是画风最美的纯情漫画搬到了眼前。应该要赶紧合上这页书才对,可是边伯贤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长发姑娘将一个纸袋和一个草绿色的信封递给朴灿烈,朴灿烈背对着他不知道是何种表情,只能看见他顿了好几秒,伸手接过了信封却没有拿那个纸袋。但只是如此姑娘也挺开心,没有胡搅蛮缠,又说了几句什么,朴灿烈朝她点了点头,将信封对折放进口袋就朝前走了。

  边伯贤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都暻秀正在看他,他们相处太久了,以至于边伯贤能立刻从他的眼中读出关心,“走吧?”都暻秀拉了一下他的手腕。

  “不要误会,”边伯贤微笑着搭上挚友的肩,仰头把手里的半罐汽水喝掉。

  “我不在乎这个。”

  


TBC

weibo@LAJI少女

2023 June 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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