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息

我还没有去过威尼斯

[灿白] 天真有邪 20-22 (删减)

20

 

边伯贤开始变得很嗜睡,在任何移动的交通工具上靠着朴灿烈就能睡着的嗜睡。

一行人前两日行程的路途跨度很大,但后面的计划就集中在了京都地区,每天不会花超过一个小时的时间周转。但不知道是不是晚上没有睡好的关系,迪士尼那天之后,边伯贤在白天出行的时候总是略显疲倦。

其实朴灿烈也有点儿,起初他们还强打着精神和大家嘻嘻哈哈,后来友人们纷纷表示如果不舒服的话还是回酒店休息就好。对于破坏了集体旅行状态的两位成员难掩歉意,但最终他们还是告假一天回去补眠。

第五日午后,金钟仁目送边伯贤和朴灿烈上了计程车,街口没有树木遮挡的地方日光明亮到刺眼的程度,空气里有种青木的香气——盛夏的味道。朴灿烈以一种保护的姿势虚揽着边伯贤的腰,后者一股脑钻到后座,然后朴灿烈朝大家挥了下手,长腿迈进车内关上车门……

他们两个看上去跟原来好像不一样了,但又旁人又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一样。

 

的确是不一样了。

边伯贤会脑袋一歪枕在旁边人的肩头,闭上眼睛。朴灿烈牵过他,十指相扣,拉到自己的运动裤口袋里。口袋很宽松,足以容纳两只手。车载音响里放着听不懂的慢歌,曲调至温柔的末尾自然传递出缱绻思念,司机大叔随着歌断断续续地哼着调,没有人说话,一切却又是最恰好的样子。

 

他们最早相识的时候,两个人的话都不多,说一半藏一半,大多时候都是沉默的相处。后来熟悉起来以后又聒噪地要命,不停地说话不停地谈笑,好像生怕一旦松懈留出空白就会有什么心里的怪兽跑出来。现在又回到了最早的样子,甚至更加沉默,但在捉迷藏的言语变成了心照不宣的部分。

像他们牵着手走过的时间。

烟火结束的晚上他们谁都没有睡着,凌晨三点边伯贤突然问,要不要出去走走?于是他们慢慢地走过街角,在陌生的国家,陷入睡梦的城市,在无人打扰的时间里散散步。

夏夜不冷,但是边伯贤的指尖有点凉。走累了他爬到了路边的邮筒上坐着朝朴灿烈笑,朴灿烈在那瞬间觉得他其实是想坐在路灯上,只是太高了他够不着。看吧,其实有时候不需要说话,他会懂的。高度正正好,朴灿烈握住他的五指,攥在手心里,温度慢慢传递过去。边伯贤稍稍俯身,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有几缕头发擦过对方的脸颊,痒痒的。

偶尔有车辆从他们身后驶过,由远及近又远离,不足以打扰。偶尔有行人,有醉醺醺的晚归者,有在夜生活里醉生梦死的夜行人。但总体还是宁静的,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城市一角的他们,世界把他们就这样遗忘了就最好,这样他们可以把这场无声电影一直演下去。

 

明明一开始有很多台词要讲的啊。朴灿烈在回忆,边伯贤在烟火下吻了他,这是回应吗?这是回应吧,但是在那两次烟花绽放的时间后,边伯贤睁开眼睛看着他,伸出根手指抵在他们的嘴唇中间,一个噤声的手势。不要说任何话,他在这么传达着。

就这样就好了。

像是偷来的时间一样,明明有一些念头很清楚的存在在那里,关于他们互相揭露的底牌,关于不该触碰的禁忌,但是情难自持,于是掩耳盗铃。这原本不是纯情漫画,这只是偷来的时间,两个人都应该很清楚的才是,于是这样月下的三公里漫步才是他们恋爱的方式,很相称不是吗?拿不到阳光下的关系,沉默中滋长的爱意,漫长遥远看不到尽头的前路。

所以所有想说的想问的都无法开口了。

 

朴灿烈垂下眼睛,而他的每一丝细小的情绪变化都落在边伯贤的眼睛里。他从邮筒上跳下来,拉着他继续走,就这样走走停停,一路向北,直到破晓。他们坐在一个公车站里看日出,失眠一整晚的边伯贤睡着了,喜欢的人此时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带给他的安心大过一切。可是他却梦到了并不美好的场景,梦里也是公交车站,梦里的边伯贤踏上大巴,对着傻站在自己身后的朴灿烈说我们不要再见面了。

为什么在梦里他们都这么辛苦呢?边伯贤模模糊糊地想着,晨光落在他的脸上,世界重新开始运转,周围渐渐嘈杂起来,那时候朴灿烈就是这样把他的手扣住拉到口袋里。

回去吧?他在他耳边说。

 

随后的夜晚边伯贤依旧失眠。几乎没有睡觉就又逛了一天的身体已经极度疲惫了,但是他就是无法入睡。他们又出门走了一会儿,在24/7的便利店里买零食吃,学着恶俗爱情片里的模样,两人各咬住一端pocky然后一点一点凑近直到吻到一起,在路边捡石子在墙角奇怪的小角落刻下今天的日期数字却不署名,摘一片绿叶抵在唇前试图吹响。

当然他们没有体力再走到日出,凌晨四点他们回到酒店,真的到了给一个晚安吻就应该睡觉的时候,却又咬着对方不愿松开。在床上滚成一团的样子没有半点旖旎的样子,反而像互相较劲的小孩子。

最后是边伯贤赢了。他骑在朴灿烈身上,狡黠地笑了笑,低头亲了亲他的鼻尖。

 

而朴灿烈在想的是,他真的很喜欢我啊。

他应该喜欢我很久了。

 

 

第五日的午后他们回酒店一直睡到晚上金钟仁来敲门,这下是真的有时差了。朴灿烈睡眼惺忪地开门接过晚饭,和哥们几个打了个招呼就又回去躺下。热源回来了,边伯贤闭着眼睛像八爪鱼一样又缠上来,其实朴灿烈有点受不了他这样,不是不喜欢,而是太喜欢了所以会有冲动。

别人家的恋爱都是怎么谈的,告白牵手拥抱接吻做*?而他们偏偏缺少了最基础最关键的部分,没有言语的确认和约束,在无言中突然开始,好似做好了哪天就突然结束就像从来都没开始过一样的准备……

而边伯贤的确就是这么想的吧。

朴灿烈轻轻戳了戳他的眉心,真是恶劣啊。

不过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如此的“得到”已经是比他预计中好太多的情况了,基本上等于示爱后的第二天就得到等价的回应,但之前呢?这是朴灿烈吃过最甜但也最酸涩的糖果,之前边伯贤独自喜欢着自己的日夜,他是怎么度过的?

一定挣扎过更久,想过更多吧。

他刚拉开一点距离,从前很能隐忍的小金牛却又靠过来缩进他怀里。朴灿烈觉得自己需要去冲个凉水澡降火了,但是边伯贤好似感觉到了什么,睁开眼睛,扬起嘴角,一只手作恶般地向下探去。

“不是……等下——!”

制止的音节又消弭在了相贴的双唇间。太恶劣了啊这家伙,为什么总不让人把话说完?热恋期接不完的吻总会质变为更进一步,而边伯贤完全没有任何胆怯的样子,反而还到处点火。最后还是朴灿烈甩开他逃跑到浴室,边伯贤在后面哈哈大笑。

不知道别人家的恋爱是什么样的,但这就是了,他们此刻最想要的模样。

 

 

八日的日本之行很圆满的结束,一行人拖着比来时重一倍的行李箱踏上回程。边父朴母特地来机场接他们回去,望见父母笑脸的时候也是罪恶感最盛的时候,行为上会收敛很多,可是空出的视线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追着对方跑。

在家里神经会绷紧些,但返校后压到底的弹簧就重新跃到最高处。已经有很多女孩子看他们的眼神不太对了,偏偏他们还是乐在其中——反正打的是兄弟的名号。

被发现了会怎么样呢?边伯贤在器材室里偷袭朴灿烈的时候想,他解下他制服最上面的两个纽扣,然后在他锁骨下面咬了一个不深不浅的印记。

“拜托,你属狗的吗,我今天要打球啊……”

朴灿烈哭笑不得,两个人撞上柜子,靠在一边的羽毛球拍啪啦啪啦倒地,边伯贤无所谓,他枕着他的手臂躺在绿色的软垫上舒服地睡了个午觉。

 

就这样夏去秋来,弥足珍贵的时间温柔缓慢地走过,九月的第一场雨后的清晨,他们再度来到了那个路口。

“这里。”边伯贤站定,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

“这里?”朴灿烈望着来往的车流,周围和他们同样走向同一个方向上学的学生,最后似懂非懂地看向边伯贤的侧脸。那个人点点头,又重复了一遍,“这里。”

两年整。

 


“升上三年级之后希望每一个人都开始好好地规划未来,”班主任站在讲桌前开班会,班长和学习委员抱来两大摞资料,都是关于大学修业能力考试的。“从现在开始一切以学业为重,扰乱心神的事情都先放一放……”

扰乱心神的事情能说放就放就不会扰乱心神啦金老师,朴灿烈叼着笔看窗外,好巧不巧,活宝三人组正从对面楼搬材料过来,边伯贤先前就在抬头看他那边,此时对上视线便快速扮了个鬼脸,金钟大和都暻秀也抬头意味深长地望了他一眼。

“……然后第二次三校联考的日期是十一月二十五日,朴灿烈?”

“啊,是。”朴灿烈点头致歉,把视线转回手中标注了大小考试和活动的日程表。事情真的很多,球队也渐渐转交给后辈了,从现在开始尽力冲刺,到时候考同一个学校,嗯……去哪呢?

年轻的梦想都开始渐渐发芽,朴灿烈撑着下巴望着教室里的同学们,大部分人低着头沉思,迷茫是常态,小部分人自信笃定,个别几个人自暴自弃般无所谓地说笑。的确是要好好计划未来的时候了。

未来。

 

 

“以后你想要做什么?”

阁楼的夜晚又有些凉了,边伯贤抱着个薄毯跑上来,然后把毯子披在两个人的肩头,坐在琴凳上晃着腿。

“不知道……什么都感兴趣,什么都会一点,但好像没什么特别擅长的。”

“这么谦虚哇?”边伯贤笑道,“我听钟仁说你进球队以前是想组乐队的?”

朴灿烈慢慢点了下头,“后来没找到适合的搭档,就被他和安经理骗去球队了,权当锻炼锻炼,也不亏。”

“以后呢?还想做音乐吗?”

“我……”有想写歌,给你。话到了嘴边又转了个弯,“有想过要不要继续学音乐,也许吧,你呢?”

“我?”像是回忆起什么,边伯贤垂下眼睛,“其实我小时候就喜欢唱歌,也想过当歌手,但是我爸那时候不太乐意,说好好学习之后继承他公司什么什么的,不过那都是以前了,后来跟我妈分开以后他改变了很多,我觉得现在再说他也不会违背我的意愿,但没有了要求和束缚我反而……”

边伯贤伸手在琴盖上敲了敲,啪嗒啪嗒。

“我也不知道,现在完全没什么斗志,只想……”

只想吻你。

真是糟糕啊,边伯贤扶额。自己这像什么话?而一边的朴灿烈却沉默了片刻,认真地开口道,“以后我们会上同一所大学吗?”

“你想吗?”边伯贤反问。

答案写在他眼睛里,亮亮的。

朴灿烈动了动唇,边伯贤以为他要说“想”,没想到他却说了另一句表达。

 

“无论怎么样,我的每一项未来计划里都有你。”

 

边伯贤怔了片刻。

这是……最接近他们没说出口的告白的话了。他心里又开心又酸涩,而他却没能给回应,只是突然凑过去吧唧一下给了他一个晚安吻。

“睡觉啦!”

吧嗒吧嗒跑下楼,然后是房门关上的声音。朴灿烈搭着空了半边的毯子,轻轻叹了口气。

 

都应该知道情深不寿,奈何病入膏肓。



21

 

以温度为界,跟冬夏比起来,春秋总像是短暂的。离彻底收起短袖的日子还没过去多久,送走一场秋雨就到了要穿毛衣的月份,更有怕冷的人们早早裹起了围巾。

边伯贤大半张脸都藏围巾里了,他把宽厚的红蓝格子布料拉到鼻梁以上,一双明亮的下垂眼眨巴眨巴,在衣架后探出半个脑袋。眉眼弯弯的少年总是特别讨导购姐姐喜欢,任他挑挑拣拣好久,一件件翻出比他自己大一个size的衣物在身上比划。这会儿导购去找衣服的时候边伯贤对着试衣镜拨着自己的刘海,金钟大百无聊赖之际望着他臭美,总觉得这家伙跟自己不是活在同一个季节。倒不是穿衣方面,而是这位好友在近两个月完美地向他诠释了什么叫春光四溢。

 

十八岁生日,十八份礼物。边伯贤从十月中旬就开始准备这下个月月末才会用到的东西。金钟大知道他想了很久,始终难以抉择出一个最佳选项,后来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灵感,边小少爷大手一挥,说要买十八样东西补全朴灿烈从出生到现在的每一次生贺,总有一样对方会钟意。

“……其实你送什么他都会喜欢的吧。”

男孩子之间居然也会出现这类的废话。金钟大觉得边伯贤和朴灿烈交往之后自己的人生也有了很多新的体验。嗯……是说“交往”,虽然当事人并没有直说,但二位也未曾在他们这几个熟人面前遮掩。金钟大第一次看到边伯贤颈侧的红痕时,他正自然地拉开好友的衣领往里面塞冰饮料罐,是从前上演过无数遍的玩闹动作,但那时他整个人都定格了几秒。默默地缩回手后边伯贤也反应过来了什么,刷一下红了脸。相识多年,第一次看到这平日没心没肺的家伙露出如此含羞的模样,金钟大在震惊过又觉得欣慰,欣慰完了又发愁。

最担心的时候他去问了都暻秀的意见。都暻秀也早就了然于心的样子,他慢慢地翻了一页书,顿了半晌用一句话简洁地带过了这个话题。

顺其自然。

 

“买给哥哥的礼物吗?”导购小姐姐在装袋的时候还不忘和边伯贤聊上几句。

“不是,”

少年顿了一下,在账单上签了一个龙飞凤舞的边字。

“是买给男朋友。”

 

语速稍快,音量也很低的一句话,细听却带着上扬的语调,压低的声线背后满是笑意。没有在意导购小姐的表情变成什么样,边伯贤拎着纸袋潇洒地推门走了。金钟大跟在他后面出了店门,虽说两三个月下来他早就默认这件事了,但听边伯贤这么直白地说出这几个字来还是第一次呢。

暻秀啊,你不来真是太正确了……为什么只有一个人在也会被喂狗粮啊……

金钟大腹诽。两个礼拜过来他和都暻秀轮流陪着他,几乎把以附近学校为中心的商圈逛遍了,又是街边晚灯亮之时,边伯贤请客吃了寿司,金钟大头一回特别心安理得地让他付钱。饭后两人散步回家,边伯贤把他送到出租屋楼下,然后笑嘻嘻地把纸袋递给了他说,“请组织好好保管喔!就不上去坐了我还有点儿事。”

哦,有事。

大概是他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太过明显,边伯贤又格外懂得洞察人心,再者他们相熟多年,一段时间内皱眉和轻叹的意味当然会清楚地传达给对方。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钟大。”

 

边伯贤斜靠在楼梯道旁的路灯下面,橙黄色的光落在他的发顶肩头,但却没有落在眼睛里。弯弯下垂的眼型让他看起来总是在笑,温柔又无辜的样子,清明和恨决都藏在别处。金钟大用眼神示意他,所以呢?他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然后浅浅地笑起来,开始说话。

 

“你想过绝症患者是怎么活的吗?当病情确诊,生命进入短暂的倒计时,每一天都离死亡更近一点,再昂贵的药物和治疗也只是在延缓这个痛苦的过程。如果是我,我不会……不会在医院里等死的。我会让亲友陪我多出去走走,看还没来得及看得风景,吃很多好吃的,如果走不动了也吃不了了,躺着看电影补番看书也是可以的吧?实在没办法做更多事情的时候,我就会独自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一个人死掉就可以了。”

“现在不是差不多吗?”

 

边伯贤捋了一把额发,以漫不经心地语气道来。他一身低调的名牌,身影融在破旧小巷的半边黑暗里,而又不沾任何或明或暗的世俗气,仅仅是痞痞地扬起一边嘴角朝他笑着。

 

“你所担心的每一种可能我都设想过百遍,它也许在明天就发生,或者明年,或者再久一点,总归是在永远之前。但这么一想’它’不是和死亡一样吗,每个人身上都有定时炸弹,只不过我身上绑着的比你们的吨位大一点而已。”

“钟大,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天,我都当成最后一天在活——如果这么说更容易让你理解我的做法的话。每一天都是最后一天的话,我还要保留什么呢?”

 

轻描淡写的字句中满是认真和决然,原来他的无所谓是真的“无所谓”。金钟大的心情就跟坐过山车似的起伏了一轮,在慢慢体会到友人的深意过后又嗅出了满满的酸楚。

 

“以前我从未奢望过他也会……。” 

不知道回忆起了什么样的画面,少年垂下的眼睛添了几分隐秘的甜蜜。

 

金钟大叹了口气。

“那如果那一天到来的话,你怎么办?” 他轻声问道。

 

“青春苦短,及时行乐。”边伯贤抬眼看到不远处走过来的人影,露出一个明晃晃的笑容,“到了那天,我会自己走的。”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算是道别,最后一句轻叹随着晚风一吹而过。

“我是哥哥啊,连这点觉悟都没有怎么行呢?”

 

至此往后,金钟大所有想说的,作为友人也许应该要提醒的话,你要走去哪里之类的疑问,他都再没有开口过。很久之后他都记得这个画面,高个少年出现在巷口,手插在口袋里,身影挺拔,背后是呼啸而过的车流和主街道上或明或暗的霓虹。边伯贤朝那个人快步走过去,橙黄色的光脱离他的身体,他凑到他耳边说了句什么,他们站在繁华城市昏暗的一角一同笑了起来,那个人顺势微微弯腰低下头,快速地吻了一下他的额头。

作为这一画面的唯一目击者,他在这时间忘记了什么叫神仙眷侣,什么叫背德的情人,只知道此刻天真有邪,弥足珍贵。如果时间能定格下来,这就是古往今来最好的happy ending。

 

 

“没办法happy ending的啊。”

边伯贤弱不可闻地轻叹,旁边座位的姑娘不停地拿纸擦眼泪,电影院里抽泣声一片。

《泰坦尼克》3D重制版,虽然是老早就看过的经典电影,再在大银幕上看一遍还是有流泪的冲动。看着豪华巨轮撞上冰山,脆弱不堪的人类拼命求生,好似见证了那个华而不实的时代也随着Rose的爱恨覆没过。灾难当头的人性光辉也照不亮无数沉入深海的生命,剧情走到最后高潮,爱情依旧是亘古不变的主题,Jack的取舍一目了然。唱着我心永恒的旋律响起,边伯贤伸到爆米花桶里的手指僵硬地动了动,拾了两粒塞进嘴里,什么味道都没吃出来。

如果是我的话会怎么样呢?不知道这种时候大家会不会都有想过这个问题。边伯贤想象了一下缓缓沉入黑色海洋的朴灿烈的脸,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跟着跳下去。但如果浸在水里的人是他,他也会和Jack一样希望爱人能够好好活下去。

可是独自活着要比奔赴死亡更需要勇气啊。

 

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电影已经结束了。顶灯亮起,大家陆陆续续摘下眼镜站起来,还有很多人坐在原处陷在情绪里没有缓过来。边伯贤摘下眼镜望向身边人的脸……意料中的难过情绪的确写在那张帅脸上,但程度出乎意料,朴灿烈那双漂亮的桃花眼红通通的,眼尾落下水痕。这是第二次看到他哭,流泪满面的样子还是让他心里一惊。

手忙脚乱地翻了一通,最后还是找路过的人借了纸巾。朴灿烈长腿折起双脚向后抵着,垂着头用掌心揉眼睛的样子完全是个委屈的大男孩,边伯贤伸手把纸巾贴在他脸颊上,心里软成一片。

“唉……泪腺这么发达呀。”

才不是真的调侃,那双湿漉漉的桃花眼漂亮到让他觉得心惊胆战的地步。朴灿烈抽着气缓了一会儿,边伯贤双手攀上他的背轻轻拍了拍。

半晌他把他的手拉下来握了下。“没事,走吧。”

一次周六晚的约会以这样的状态结束也是一种……特别的体验。站在电影院门口,边伯贤把两张电影票根夹在了钱夹里收起来,朴灿烈拎起围巾一圈一圈给他系好。十月底的夜晚仿若冬日,两个人被路口吹来的一阵大风冻得一个哆嗦,来不及再想象什么煽情的戏码,他们赶忙钻进了计程车里。冰凉的指尖被握在手心里,谁都没有再讲话。

 

晚上边伯贤翻来覆去睡不着。入夜已深,独自躺在安静的房间里,他后知后觉,满脑子都是电影里的画面,更可怕的是这些画面里看不见主演,已然换上了别人的脸。他有认真在看这个故事,但是却没有哭,如果痛快地流下眼泪就能把悲伤排出体外的话,他宁愿也同朴灿烈一起哭。但是两个人对着掉眼泪是不是太傻了?想到这种画面又觉得很好笑,他们还不至于搞到什么生死离别的地步,矫情什么呢。

心事太重了。他装作若无其事,但其实会像此刻一样压抑到在深夜里喘不过气,连单纯地对别人故事的感动都无法再赋予自己,就这样一天一天,居然也能过得满足又快乐。

眼看时间跳过01:00,边伯贤眯着眼睛编辑了一句「睡了吗?」发过去。过了半分钟,对面回了一个「?」

「睡不着><」

加上自己惯用的颜表情,好像无论说什么都能用俏皮的语气带过。那边没有再回复,边伯贤往被子里缩了缩,一目十行地翻看着之前长长的聊天记录。随后轻轻的敲门声响起,边伯贤坐起身,小声地回应了一句,朴灿烈开门走了进来。

是一副睡一半被吵醒的样子,朴灿烈微微蹙着眉,但是没有埋怨的意味。床垫下陷,被子被霸占半边,他暖烘烘的身子靠了过来,大手一拉把边伯贤揽过来,下巴搁在他的头顶,鼻息撩动了他的两根头发。

“睡觉了。”

低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哄人入睡的柔软。

 

可边伯贤却比刚才还清醒了,甚至心跳加速,脸颊升温。已经过了不算短的时间了,除了最后一步之外再亲昵的事情都做过了,但是这个人对他的影响力真的不减反增。这个瞬间是比看任何电影都让他更想哭的时候,在他怀里他宁愿软弱,宁愿输给爱情。当然边伯贤还是没有哭,他的眼泪不知道去哪里了,或许是存给了未来未知的某刻。

听着朴灿烈平稳的呼吸,边伯贤突然反骨上来,他知道自己有时候真的会突然疯起来——他翻身把人压在床上,对着微张的嘴唇吻上去,对方连眼睛都来不及睁开,那双细长的手已经窜到了衣摆之下。

温软的舌攻城略地,驱赶睡意,引诱着对方回应。朴灿烈抓着他的手腕把他从自己身拽开,两条英气的眉拧起,疑惑地看向他,“你……”

话没说完边伯贤抱着他的脖子又亲了上来。朴灿烈简直没办法了,揽着他的肩安抚似地吻了一会儿,而他非但没有消停,反而愈演愈烈,惹得两个人都上了火。

双唇分开拉开银丝,色*又纯情到不可思议。边伯贤落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膝盖弓起恶意地蹭了一下压在他身上的人已经起反应的地方。

朴灿烈抽了口气。

他低下头凑近他,微微眯起的双眼里盛着些许怒意,整个人的气息变得危险。

“……别老是撩我,嗯?”

边伯贤笑得像个漂亮的午夜妖精,他才发现自己在一段感情里的手段居然可以顽劣到这种程度。“为什么不呢?”他抬起头咬了咬心上人的精灵耳朵,学着他的口气说话。

“……你不想要吗,嗯?”

一般剧情到了这里,被撩者心里的对白会有两种走向,一种是“这样都不上你还是不是男人?”,一种是“我要是就这样着了他的道才不是男人”。

而边伯贤不给他留任何心里建设的时间,作恶的手继续行动,嘴唇也贴着他的颈侧伸出舌尖舔了一下。

 

朴灿烈简直要疯了。

 

他不知道边伯贤想干嘛,事实上交往以后大多数时候他都猜不到边伯贤在想什么,他们有同样的顾虑和情绪,但是他终究不是他,参不透他的心事。差点玩过火的次数不少,但每次他们都能打住。沉迷于不伦的感情,却还画了条底线,不至于相信没有将那句话说出口就是不存在,却又自欺欺人地觉得只要没到最后一步就还好,也不知道是哪种还好。

朴灿烈觉得自己蛮厉害的,他还能保持一丝清明,硬是把那人的手再次捉出来。


……


喘息声渐渐平复了下来,朴灿烈的掌心烫到像镀了层火。边伯贤贴着他的胸口,扬着嘴角闭上了眼睛。

 

22

 

三年级的学业不是开玩笑的,与十一月一起到来的是一次学校统考和一次全市联考。朴灿烈反而觉得埋头在卷子里的日子过得比较轻松——也不是轻松,是很单纯,他没有时间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月中的大学修业能力考试依旧是全国关注的大事,学校作为考场放假,他和边伯贤在家坐在阁楼里发呆,想着明年今日他们坐在考场中的模样。熟人中有珉锡哥正在考场中奋斗,那份紧张清晰地传递了过来,紧接着涌现地是关于未来和选择的话题,想逃避都不行。

朴灿烈盘腿坐在地板上,旁边是边伯贤开着口的书包。他随手从乱七八糟的书本里抽出几张卷子,边伯贤随着他的动作望过去,随即翻了个白眼。

是张数学卷子,右上角写着个勉强能看的数字,再往下翻是英语,成绩同样……嗯,最下面的国文倒是不错。没等他翻到作文那页,边伯贤把卷子抽了回去,拣出数学卷开始叠飞机。

“我觉得我数学学完加减乘除就结束了……”他手一扬,已经变成纸飞机的数学卷飞到了钢琴盖上,“啊……下周考试我就……重在参与!”

身上一沉,边伯贤懒懒地靠了过来。朴灿烈从后面怀抱着他,回忆了一遍自己徘徊在中上游的分数,思考着可供二人一起选择的学校。边伯贤大概知道他在想什么,也不打扰他,闭着眼睛权当午睡。朴灿烈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干脆抽了本英语书开始背单词。

他没翻两页就看到书的主人在书页空白处画了个大眼睛大耳朵的卡通形象,旁边留下“CY”两个字母。朴灿烈盯着那个丑不拉几的精灵无声地笑了,又把怀里的人搂紧了些。

日子好像就能这样带着迷茫和焦虑,但又安逸甜蜜地过下去。

 

二十五号傍晚,走出考场的时候朴灿烈整个人都是飘的。不知道是谁想出来一天考五门这种反人类的安排的,来往的考生都一副疲倦的模样,不想吃饭,只想一觉睡到明早。朴灿烈站在校门口等边伯贤出来,但没等到人,等到了对方说已经和人约好晚饭,让他先回家的电话。

大概又去找金钟大和都暻秀了吧。朴灿烈没多想,直接打车回家。想要睡觉的念头已经变成乌云笼罩在他头上,可不料朴妈妈做了一桌丰盛的饭菜,已经坐在桌边和边爸爸一起等他回来。朴灿烈硬着头皮扒完一碗饭,心底深埋的某种愧疚使他乖顺无比,强打着精神回应着他们提到的话题。不过或许是因为边伯贤不在,而朴灿烈的疲倦也很明显,家庭谈话没有走得很深就打住了。有边爸爸在他也不用抢着刷碗,得到放行的朴灿烈匆匆洗漱躺下,和边伯贤发了条信息,可没等到回应他就陷入睡梦。

他的确一觉睡到了隔日早上,所以他错过了十点多归来的边伯贤哼哧哼哧搬着个大箱子,抬上二楼快速塞进房间藏起来的样子。

 

十七岁的最后一天,朴灿烈睡到天光大亮后才醒来。托了考试的福,他不用想着请客开party,大概没人有这个力气再闹腾。中午和几个关系最近的朋友吃个饭,晚上和家人一起,结束。回忆起半年前某人生日的时候群魔乱舞的场景,那个带着酒气似是而非的吻,再往前推到春雨初落时,推开那扇房门映入眼帘的光裸的脊背,才惊觉原来他们走到这一步早就有征兆。

明明那时候就偷偷漏了一拍心跳,还互相嘴硬,说着背道而驰的话……还好明白得不算晚,还好现在的他们是这样的他们——十七岁最后一天的朴灿烈没悟出什么伟大的人生哲学,醒来以后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边伯贤,只有边伯贤,于是他洗漱过后神清气爽地敲响了对面的房门,屋里软绵绵的回应声听得他嘴角不住上扬。

窗帘紧闭的房间里边伯贤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个毛茸茸的头顶,朴灿烈走到他身边侧躺下,随即被子里伸出两条细白的胳膊摸索着抱住他的腰,然后连人带被子拱到他怀里。刚睡醒时的边伯贤最爱撒娇,朴灿烈对待这样的他完全没有抵抗力。

于是他也只是一直笑,安静的空气甜得掉牙。

 

“还没睡够?”快十一点的时候朴灿烈再次将他唤醒,“中午约了钟仁他们一起吃饭,珉锡哥也来,快起床了。”

“唔……我……不去……”边伯贤依旧没睁眼,松开抱着他的手,“你去吧……我要多睡一会……嗯……养精速锐……”

养精蓄锐?

朴灿烈没懂这人在说什么,他又揉了揉他的脑袋,“真不去?”

“嗯。”

“忙内嚷嚷着要见你呢,不去吗?”

“不去。”

“那我……”

“快滚!”

“……好吧。”

 

见着金钟仁的时候朴灿烈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边伯贤不来似乎有特别的用意。友人拿着狠宰他一顿的气势猛点了一桌菜,然后架着他的肩膀狂侃他“有了哥哥不要朋友”。这么一想的确,暑假之后他一直和边伯贤腻在一起,和金钟仁他们在一起玩的时间明显比以前少了很多。

从未想过他也会如此被谁束缚住,只要有那个人在他的眼睛里几乎就看不见别人。

意识到边伯贤的回避所代表的体贴,朴灿烈垂着目光扬了下嘴角。金钟仁看着他那柔情似水的模样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人不在还想着呢!”

金珉锡作为大哥一脸轻松地看着一帮弟弟玩闹,看起来他考得不错。聊起未来方向的话题,大家倒是七嘴八舌说了很多。金钟仁的目标一直很明确,要一直把舞跳下去,以后开舞社当老师,或者混到哪个娱乐公司当编舞都不错。忙内的理想居然是开宠物店,众人虽然惊讶,但转念一想被猫咪狗狗簇拥的样子还真的挺适合他。安经理的志愿是体育传媒方向,金珉锡说从开花店到当医生他都想过,具体还没决定。

“灿烈呢?”

“哇朴灿烈还没被三大挖走,大韩民国的星探都不上班的吗?”

“灿烈还想组乐队吗?”

话题落回到主人公身上。朴灿烈心里那句想和伯贤一起去弘大或者庆熙绕到了嘴边却没有说出来,他总觉得这些事情他还需要仔细想一想。

未来。

他并没有未来正在到来的实感,一心活下当下并没有错,但是情愿定格在此时,不愿意思考未来的心情其实就是一种逃避。未来是充满不定性的方向,而打破现有的平静恰恰是他最害怕的事。心里有个角落正在不断预警,但是他没有办法不去抗拒时间的前行……就像预知到有什么事会发生一般的抗拒。

 

一顿饭吃得倒是主宾尽欢,散场之后朴灿烈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坐车回家。一帮大男孩的礼物没能别出心裁到哪去,但重在心意,朴灿烈把它们收拢在两个袋子里抱在怀中,拍了张照上传到ins上,编辑了一些感谢的话,又觉得无味,退格删掉转到kkt的页面,想跟边伯贤说点什么,想着他会给自己准备了什么样的生日礼物……然而最终还是什么都没发出去。

心情很奇怪。与童年过生日时候单纯的开心不同,越长大遇到心事越无解。好在从小到大烦闷的时候他还有另一个无话不说的人。她从眼睛到梨涡都与他如此相似,那份纽带融入血脉,值得最深的信赖。

“喔,灿烈啊。”电话拨出没一会儿就被接通,大洋彼岸的那头很安静,温柔的声音带着令人安定的力量,朴灿烈靠着车窗闭了闭眼睛,想着她贴着面膜躺在床上刚准备睡觉的样子。

“姐,准备睡了吗?”

“没有,刚想要给你发消息来着,生日快乐呀!”

“谢啦~嗯……我刚才和钟仁他们吃过饭,现在在回家路上。”

“……我们灿烈遇到什么烦恼的事情了吗?”朴宥拉快速地解读了弟弟沉闷的语调,直接如此问道,“刚考完试好好放松一下也没关系的呀。”

“没有,我就是……”

——要说什么呢?

说我觉得很累,对未来迷茫,还是别的什么?

什么可能一辈子要藏在心里的,几乎不可能被别人接受的,难以启齿的秘密?

朴宥拉也没有催他,只是静静等在那里。沉默了许久,朴灿烈终于挤出了半句话。

 

“我和边伯贤……”

 

他弱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这居然已经是他能说出口的全部了。

 

“我和边伯贤。”


他又重复了一遍。

 

朴宥拉愣了一下。“你和伯贤儿怎么了……吵架了吗?”

“……不是。”

又是一阵令人心悸的沉默。朴宥拉再次开口的时候声音已然变得十分沉重,甚至还带着别样的焦虑。

“……你还没有跟妈妈说吧。”

朴灿烈眼皮一跳,惊讶于她居然这么快就反应过来自己的意思了吗?他干巴巴地回了一句当然没有,朴宥拉紧接着又一字一顿地说。

“你千万别犯蠢,绝对,绝对不能让妈妈知道。”

朴灿烈自知理亏,没有吭声,等着挨训,但朴宥拉接下来所说的话却和他预想中的台词不一。

“我不想评论你的取向,也对边伯贤那孩子没有任何意见,但是不可以……这是绝对不可以的,我很抱歉。”

“姐,我知……”

“不,你不知道!”朴宥拉突然拔高了声音,“这件事等我回来再说,下个月考完试我就回国。你好好过好生日,我不想破坏你的心情,你什么都不要做,等我回来。”

朴灿烈没吭声,朴宥拉又放缓了语气,“等我回来再说,嗯?”

“好……谢谢姐。”

 

道了晚安以后落下电话,朴灿烈的心情没有好转,一直闷在心里的恐惧反而愈演愈烈,不过它们在他走到家楼下,听到阁楼传来的琴声的时候又纷纷被掩埋。

是那首自己写给他的SWAN。一个多月的零碎时间拼在一起,改了无数遍,最终的版本也没有很满意,但他知道那个人喜欢得不得了。

他轻手轻脚上了楼,望见边伯贤赤脚踩着踏板,穿着白色的毛衣和水洗蓝牛仔裤,整个人干净得像秋日晴阳下遥远的天际,那么美好,却显得触不可及。

“回来啦?”边伯贤转过头对他笑,跃动在琴键上的手却没有停下。朴灿烈绕到他身后,没等到他弹完就忍不住俯身下来抱住他,把头搁在他肩膀,深深吸了一口气。

流畅的旋律戛然而止。

“怎么了?”边伯贤反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灿烈?”

“……没事。”朴灿烈这么说道,却没有松开手。

想说大家托我向你问好,想说我很烦恼未来,想说我刚刚和姐姐的电话不欢而散,想说的话有好多,但是到最后马上就要脱口而出的却是另一句话。

 

“我……”

 

我喜欢你。

或许之前还带有怀疑,难以置信……但是此刻站在迷茫的人生路口这竟是我唯一可以确定的事情。

我真的,非常,非常,非常喜欢你。

 

“说好不能说的哦。”

边伯贤突然开口,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我也是。”

他就这么给他抱着,没有回头,语气轻柔的像每个夜晚的晚安吻,却已经初露什么残忍的轮廓。

 

我也喜欢你。

——但是不要说出来,就这样就好。

 

-

 

“生日快乐~!干杯!!”

布置的像模像样的客厅,居然连气球和彩带都准备了,朴妈妈揶揄到这可是边爸爸的主意,两位少年都笑而不语,果然在长辈眼里他们还是未曾长大的孩子。除此之外,边爸爸送给他了一只定制的钢笔,朴妈妈亲手织了一条格子围巾。边伯贤笑得很神秘,说礼物晚点再拿给你。

四人围坐在一起,餐桌中央摆放的依旧是朴妈妈亲手准备的蛋糕,十八支蜡烛的火光照耀着人们所憧憬的幸福家庭应该有的模样,再无旁人打扰。开一瓶红酒,一杯敬养育他至今的母亲,一杯敬重新给他一个完美家庭的继父,一杯敬他最珍爱的……哥哥。所有人都在笑,边伯贤朗声唱着生日歌,边爸爸举着相机,朴妈妈催促着他许愿。

要许什么愿望?

朴灿烈闭上眼睛,倒空大脑,所有甜蜜的细节记忆犹新,坏情绪藏在影子里张牙舞爪。

 

我希望——

希望在座的所有人,都有一个happy ending.

 

“晚上我要和灿烈说悄悄话,”酒足饭饱后,边伯贤俏皮地跟父母说道,“你们别上来打扰我们啊!”说罢他拽着朴灿烈上楼,留那两位在后面谈笑着说,“看俩兄弟感情多好。”

这话听在朴灿烈心里就跟针扎一样,姐姐的话在脑海中回放,又被他自己强行赶跑。“礼物呢?”一回房间朴灿烈就借着酒劲把边伯贤扑到在床上,像只大型犬一样用爪子推着他。

边伯贤咯咯地笑,把他推开拎起来塞到浴室里,“你去先洗澡。”

“礼物!”

“先洗澡!”

“礼物!”

“啊啊啊啊啊你先——去——洗澡!”

边伯贤垫脚吧唧一下亲了他微醺的脸颊,“听话,过半个小时我过来拿给你。”

于是朴灿烈因为酒精而混沌的大脑里只剩下好奇与期待,他冲了个热水澡,草草吹了个头发,拣了一套边伯贤说过喜欢的藏蓝色睡衣穿好,盘腿坐在床上拿手机回了一会儿祝福消息。边伯贤不知道在磨蹭什么,过了快一个小时才出现。

少年打开门,脸颊红通通的,也刚洗完澡吹干的头发蓬松地搭在额前。他一只脚抵住门,然后唰地一下拖进来一只大箱子。

朴灿烈瞪大了眼睛……这是什么?

真不知道他从哪搞来这半个人高的礼物箱,看上去特别像魔术表演里面的道具。两人坐在了地毯上,边伯贤有些不好意思地摊了摊手。

“嗯……不知道买什么好,反正……”

他一样一样地往外拿。箱子里有十几样东西,一眼看过去就知道花了不少心思,且一定价值不菲。

一个路飞的手办,一面海贼王的挂旗,一个手机壳,三张CD,一张披头士的黑胶唱片,一副墨镜,一双皮鞋,一双运动鞋,两件卫衣,两件短袖,两顶帽子,还有一枚戒指。

东西摊了一地。

“反正我也选择困难,干脆就全部买来了。” 边伯贤拉过他的手,把银色的素环套在了他的中指上,然后满意地转了转,眉眼弯弯地朝他笑,“没能一出生就跟你在一起,现在一齐补上了……十八岁生日,十八件礼物。希望……希望以后你的生日我都不会错过。”

朴灿烈张了张嘴,半晌都不知道说什么。他看了看眼前的人亮晶晶的眸子,又看着一地的东西,心里被塞满了浆果,又像点燃了烟花,嘭嘭作响,一句谢谢表达不出他万分之一的心情。

拾起每件东西看了看,一圈下来,朴灿烈顿了顿,“……十八件?”他又数了一遍,“这不是十七件吗?”

还以为是小家伙搞了个乌龙,没想到他还就等着他这句话。

边伯贤笑意渐深,脸颊上泛着红晕,他凑近他,伸头轻轻碰了下他的唇。

 

“最后一件,是我呀。”

 

——

我知道你在烦恼什么,虽然我装作不在意,从未提起。

你在考虑未来。你所计划的每一种未来里都有我,所以它才会变得如此困难……这是不是这段感情里,我们最大的不同?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是没有未来的。

所以在这被我当作最后一天的每一天里,我还能给你什么呢?

 

“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完整版wb@LAJI少女】

 

“Winning that ticket, was the best thing that ever happened to me.”

这晚的最后,两人筋疲力尽躺着喘息。他们不讲我爱你,所以边伯贤如此在他耳边说道。



评论(4)
热度(295)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非息 | Powered by LOFT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