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息

我还没有去过威尼斯

重逢

00

 

原本我是不相信「宿命」这个词的,诸如此类的还有「命数」、「前世今生」,再夸张一点儿还有「三生三世」。在我看来这仅仅是人们美化了一些无从解释的偶然现象,从而世间就多了很多深情的错觉。这样不好吗?我无从评价。因为在遇到他之前,我的世界虽然有跌宕,但放在漫长的人生长河里,它们也不过是小小的波澜,无法追溯到上辈子,也不敢妄定为神明的安排。

我在一场倾盆大雨里遇见他,在那个无限逼近真实的,往后只在梦里出现的岛屿。他挂着半边耳机,背着把木吉他朝我走来。当我还在对这座城市突然降下的雨雾感到茫然的时候,他露出尖尖的虎牙对着我笑说,你终于来了。

 

重逢

笔/怡sir

921118

送给卿酒酒

 

01

 

“刚看你在外边站了好久,我还在想要不要喊你进来避雨。”

他这么说着,然后招呼店里的哥们给我拿了条干毛巾。

我还愣在那里没回过神,可能是觉得我的表情有些好笑,模样有点小狼狈,他把毛巾盖在了我被雨淋湿的头发上,然后轻轻揉了揉。

被一个陌生人做出如此亲昵的举动,我很不习惯地往后退了半步,他好像并不在意我疏离的意图,只是微微笑了笑,然后给我留了自己打理的空间,转身走远了一些。

我靠在吧台的一角擦着头发,然后打量着眼前的场景。这是家以前我完全没有来过的店,看上去有点像个静吧。算得上标志的是一面高高的酒架,架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瓶子,台前还有调酒用的工具和摆放整齐的一排玻璃杯。室内的一角是为乐队准备的小小舞台,地上杂乱的电线最后汇聚到立地音响的后面,两个话筒架靠在架子鼓的一边。因为还没有入夜,这里并没有客人,只有刚才还在擦桌子的一个小妹,帮我拿毛巾的那位哥们,还有他。

他,我用这个简洁的人称称呼刚才跟我说话的人。他看上去是和我一样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年纪,穿着故事里所有主角都有的白色衬衫。我的视线再度回到他身上的时候才发现,他刚刚的远离是去给我倒了杯热牛奶。这明显的善意让我心头一热,也提醒我补上刚才漏说的那句谢谢。

“……”

而我却发不出声音。

这太奇怪了,这场雨,这个地方,出现在这里的不知所措的我。现在又加上了一条,我无法顺利说话。我的喉咙干涩,鼻腔发酸,就像胸口里压抑着一股无名的冲动,而这种感觉在他靠近的时候愈演愈烈。

我扶着把高脚椅坐了下来,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他坐在我旁边,看着我喝了口热牛奶。

“好些了吗?”

“…嗯,谢谢你,我好多了。”

其实并没有。就像很久没有说话一样,我的声音连我自己都感觉陌生。但这的确是我的声音,我的双手,只是我的大脑有些空白,好像忘记了很多事。

“这里是哪里?”

“你说这个bar吗,它叫蓝绿藻。”

“蓝绿藻?”

“嗯,海藻的藻。”

我点点头,再次环视这个地方。现在这里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刚才的伙计不见踪影,于是这里非常安静,只有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我们两个人的动静。我这时候才发现演出台后面的墙是一面涂鸦,画满了蓝色,绿色再交汇成蓝绿色的线条。因为太过抽象所以我无法定义那图案,只知道它充满幻想,可以是蓝天,是草原,或者月光下的海洋。

 

“你比我见过的所有迷路的人都要镇定很多呢。”

他说着这般意义不明的话,我眨了眨眼睛,试图找到些让我可以接话的关键词语。

“你是说我迷路了吗?”

“是啊,来到这里的所有人都迷路了。”

他依旧保持着非常温柔的表情,我觉得那是让我镇静的很大一部分因素。他的鼻梁很挺,睫毛也长,桃花眼有着很好看的形状。我不由得盯着他的侧脸一直看,直到他回应了我的视线我才意识到不妥,赶快别过眼。

“所有人?也包括你吗?”我望着酒架上花花绿绿的瓶子,试图辨识出几个单词。

“嗯。不说这个,想听歌吗,我正好在练吉他。”

他明显转移了话题,我虽有好奇但是也没有追问。我看着他走到了那个舞台上拿了些琴谱,舞台顶只有一盏橙黄色的灯。他在台阶上坐了下来,拨了几个和旋。

“周杰伦的《晴天》,你会吗?”在他再次看向我的时候我这么问道。

就是突然很想听,没想到他也真的会弹。暖暖的光线爬上了他的手背,在骨节处形成了一个光点。我在心里打着节拍,没由来得想着,要是有键盘就好了,这样我就可以与他合奏。

“rui sou sou xidou xi la  sou la xi xi xi xi la xi lasou”

他在弹,我在一边哼着调。就这样感觉所以迷雾里的不安,都可以暂且放一放。

 

过了一会儿店里的小妹和那个哥们儿回来了,他们手里拎着些打包好的食物,进门收起了伞,然后招呼我也一起来吃饭。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过去在桌前坐下,放下吉他的他给我从袋子里端出一碗牛肉面。我没忍住笑了一下,总觉得牛肉面和这个酒吧的逼格很不相符嘛。

“你不爱吃吗?”他很留意我的表情。

“没有,不过…唉,有红油抄手和烤肠吗?”

大家都噗嗤一声被我逗笑了,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把头发。虽然不知道怎么说,虽然都是初次见面,但我感觉大家都是非常温柔善良的人。他们三个聊了些音乐相关的问题,好像是在筹备一次小型演出。我安静地在一边听着,偶尔插一两句话,就这样直到雨停。

 

“谢谢你们的招待,我该回家了。”

我这么说着。虽然这么形容有点奇怪——我有些恋恋不舍地望了一眼酒吧一角的乐队舞台。那感觉怎么说,就好像有未来得及拾起的心愿被遗落在了那里,恍然若失,又茫然不解。

“我送你吧。”他代我拉开了门。反正我也挺乐意跟这个人多呆一会儿的,就没有拒绝。

 

我走出了门,试图判断这里的位置以及回家的路线,才发现不止这个陌生的酒吧,外面的街道,我眼前所呈现的一切,都是陌生的。

 

 

 

 

02

 

我比我自己想象中还要冷静。我笑着回头看着他说,“所以?果然是我在做梦对吧。”

“为什么这么想?”

“你看,从一开始就有很疑点,虽然下雨天外面的人会少一点,但是刚才在bar里面感觉外面也太过安静了。现在这条街上除了我们两个也没有别人。而且先前我自己也是突然出现在雨中,完全不记得之前在做什么……”

然后还没来得及思考,就遇见你。

“还有很多,你说的迷路的人啊什么的,是你自己也搞不清这里的状况吧?在梦境里面,很多事情是不需要逻辑的,怎么说呢…这里难道是一个大型的梦境结合体?把很多人的梦联系到一起的那种……”

我居然越说越开心,一旦认定是一个梦境的话好像就可以为所欲为,畅所欲言。我还暗自吐槽了一下自己,这脑洞大的可以去写科幻小说了。

他看着我然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或者说,我们都在经历爱丽丝梦游仙境那样的状况?”

“唉,也可以这么说。”

他笑了,然后揉了揉我的头发,从一开始也是这样,他好像很喜欢这个动作。

“这里不是仙境,”他说,“这是一座岛屿。”

 

我坐在摩托车后面,感觉风在我耳边呼啸而过。他加足了马力冲刺,这种不羁的冲动让我感觉到一种没由来的快意。而我没有思考如果这是梦境的话,感官上未免也太过真实了。我抬头望着雨后转晴的天,毫无杂质的湛蓝色向远处延伸,然后西边的夕阳映红了我整个眼眸。虽然没有市井里的人声鼎沸会让人觉得寂静又恐怖,但他骑着摩托车载着我在环山公路上一路向上,引擎巨大的响声就像电影里飙车族经过时带来的那种聒噪声响,此时它在耳边响起那种痛快让我想放开手臂大声呐喊。

他把车停在了山腰的某处,显然他已经探索过了这个地方。面前是一列向上的台阶,他领着我向上爬去。到了山顶一片开阔的地方,树木之中还有鸟儿惊动枝叶的声音。被风一阵狂吹过后的我有些冷,虽然并不想承认在梦境里我也会畏寒——我暂且把现在定义为无限逼近真实的梦境。我看着悬崖下的礁石,此时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让我完全忘记了顾虑。

“这里很棒吧,”他说,“我第一次也是抱着随便吧就出去看看的心态离开了镇上,然后一路沿着公路狂飙,结果认定了这里是个岛屿的事实。”

“你呆在这里很久了?”他在旁边一棵大树下坐了下来,我靠在他旁边的树干上,眺望远方的海平面。

“总感觉我是九月末来到这里的,现在算算也应该十一月初了吧。”

“靠你这一觉睡得有点长啊。”

“…所以你就这么断定这是一个梦境?”

他看着我,很认真地说,仿佛明白我心里所有念头,然后无情地戳破了我给自己找的理由。还没等我回话,他一把攥住了我的手。他的皮肤贴着我的,五指稍稍有些用力。我能感觉到他手上的薄汗,当然还有他掌心的温热。

“不觉得太过真实了吗?”

我开始有些害怕。

“那,那我们怎么离开这里?太诡异了吧这个地方,没有船的话——”

“或者说,”他松开了我的手,但是立刻补上了安慰,“这里是无限逼近真实的梦境。”

 

黄昏了。

 “来到这里以后自己的记忆断断续续,而这里也并不是只有我一个,所以也没有那么害怕。晚上的时候bar里会挺热闹,如你所见,大家都是很好的人。”

“但就像约定好了一样,他们从不问你是谁,从哪里来,也不说这里是何处,就这样相处下来也很安心。无限逼近不真实的岛屿,时间也会忽快忽慢,虽然留意着bar里的日历知道过了一个月,但我感觉我体感上只过了五天左右。”

他这么说着,我也渐渐冷静下来听他讲。

“后来我突然释怀了,这样不好吗?你想,就像每个人都幻想过的那种冒险。”

我瞬间了解了他的意思。是有想过的,在最年少的岁月里,挣脱生活原有的轨迹,什么作业啊考试啊全部见鬼,只要一辆机车,一条通往未知远方的公路,而这里明显给予了更多,这是座充满无限未知的岛屿。

“好像很久之前,我不记得是在哪里,是跟谁一起的,我也是在这样一个高处看过日出日落,不过没有海,我想应该是江水取而代之。”我歪了歪头说,“有压力大的时候会特别想旅行,去威尼斯,或者加尔达湖。”

“所以就当这是一场神秘的冒险之旅吧!像海贼王那样!”

他突然很孩子气的笑了,眼睛因为笑意眯了起来,我也被他这股莫名的热血和中二感染,“好啊,那这里还有什么好玩的吗?”

“有!跟我来!”

 

他牵过我的手,我也就任他牵着,他向前奔跑的背影让我感觉莫名的熟悉,脑海里面有画面呼之欲出,但是很快又会烟消云散。不过无所谓了,这个人的存在让我安心,跟着他,好像再多荆棘都不怕。

“唉,你要带我去哪啊?”

“森林里,再晚一些会有萤火虫。”

“天黑以后森林里不会很危险吗?”我果然还是下意识依据常识在说话,“呃,野兽什么的,不会有吧?”

“靠,你不要乌鸦嘴好吗!”

 

我的错。当他突然脚下刹车,我还差点撞上他的背的时候,我心里咯噔一声。

当我抬眼对上了一只庞大的棕熊在树丛中间闪着光的眼睛,我简直想暴打十秒钟之前做出那样假设的自己。

 

一,二,三,四。

 

“喂,敌方人数是我军两倍啊,实力悬殊过大,我们还是跑吧?”

“想跑也要跑得掉吧…”看着似乎要把我们围起来的棕熊,他慢慢弯下腰,捡起了一节枝干,握着我的那只手依然没有松开。

“不然我来引开他们,你再跑?”他声音放轻,在我耳边说道。

“都这时候了你别搞这种英雄救美的戏码好吗,我也是堂堂男子汉!”我急了,对他这种建议感到了异常的不满。

“嘿嘿嘿我只是这么一说。”

 

我就说啊,因为是无限逼近真实的梦境,所以也不可能是一帆风顺的吧。真当自己遇到了这样危险的场面,没想到对一切未知危险的恐惧也没有让我们有丢下彼此的想法。内心是如此坚定着,都不需要预演,仿佛从很遥远的从前就是这么确信了。

“我果然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吧?”我捏了捏他的手心。

在梦境之外,我们也许是很好的朋友,兄弟,总而言之,他是我非常重要的人。

 

03

 

“我果然不是第一天认识你吧?”他突然说,然后捏了捏我的手心。

我偏头看了看这个男孩,说是疑问句,但是他眼中明明已经是确信。

他比我稍微矮一些,很瘦,但是又不显得柔弱。他先前被雨淋湿的头发已经完全干了,软软的额发搭在额前,让人有把手掌附上去揉一揉的冲动。他问的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怎么回应,估计他也没细想我先前跟他说的第一句话。

 

——你终于来了。

 

当看到他穿着白体恤茫然地站在雨雾中的时候,我突然有种大梦初醒的感觉。脑海中浮现的话是,终于又等到你,来填补我身边的空白。

就算这是梦境也罢,在这个未知的岛屿,总要有这么一个人来陪我走上冒险的征途,一路瞎想,一路横冲直撞。

我最终没有再做声,而是抬手指了一个方向,然后眼神示意他,他很快get到我的意思,然后点了点头。就是这种无声的默契,像一条线连着我们,让人安心。我小声默数,3,2,1,然后快速抬手,把手中的树枝扔向一个方向。树枝砸在了落叶上,还惊动了树上的鸟,发出了一连串不算小的声响,那些棕熊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吸引了,就在这一瞬间,我轻吼一句,跑,就拽着他飞一般的往下冲。

不过这些野兽哪有这么好糊弄。仿佛感觉到身后的空气被利爪撕裂,但是我们都不敢回头,怎么能回头呢,我大脑一片空白地向前奔跑,然后踩到什么空处脚下一空,就这么掉了下去。来不及思考任何,只是下意识护着跌在我身上的人的头,我们沿着像滑梯一样的通道蜿蜒下落,就像在水上游乐园中的那种管道,只不过没有水做缓冲,落地前我们都受了不小的罪。

随着一声闷响,我们落在了一片草坪上。我们都瘫在地上惊魂未定地喘着气,过了许久才坐起身。

“……我的妈呀真是太刺激了。”他说。

我看向他,然后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本来白净的皮肤上沾满了泥土的污渍,头发上还翘着一片树叶。当然我的样子可能不比他好到哪里去,于是我们就看着对方的样子乐了半天。直到他突然惊呼,“你流血了!”

他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了左臂一阵刺痛。我抬起小心的卷起衬衫袖子看了一眼,还好,大概是树枝划到了,细长的伤口渗着血珠。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只听见嘶的一声,身旁跪坐着的人已经撕破了他的T恤下摆,将一块还算干净的布条绑在了我的伤口上。

 

“真是狼狈啊,我们。”我抬着受伤的胳膊,另一边手把他头发上的树叶取了下来。

“不是很符合你说的吗,”他小心翼翼地将布条打了个结,“好了,冒险家的勋章…啊!”

一声充满着惊喜的轻呼。我顺着他的目光像身后望去,莹黄色的小光点正慢慢从草丛间升起。那些细小的光点在已经完全暗下来的天幕下成为最明亮的光,与天上的星星相辉映。

“我靠真的是萤火虫啊,我第一次见!”

虽然都不是小孩子了,但是他眼中的确溢满了最自然的天真烂漫,这种纯真让我觉得弥足珍贵。我的惊讶都放在了第一次探索到这里的那天,只是那时候身边没有人陪我一起观赏,比起我当时被震撼到呆愣在原地,他整个人开心地手舞足蹈。

“月黑见渔灯, 孤光一点萤。”他突然朗诵了一句古诗,萤火虫在他的身上留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残萤栖玉露,早雁拂金河。”我接道。

“哟,看来你也是好学生嘛。”

“彼此彼此。”

他弯弯的杏仁眼中也落满了星辰。

 

这里是半山腰了,我们坐在这儿,任萤火虫在我们四周飞舞,然后眺望远处可以看到山脚下的小镇上已经亮起了万家灯火。

“你说这里有多少人呢?”他喃喃道。

“不知道啊。”

“感觉这里是世外桃源,或者是说天堂一样的地方也不为过呢。”

“你的意思是说这里是死后的世界吗?那我们——”

“谁知道呢。”

我们如此淡定地在讨论这样的话题,内心是巨大的平静,好像完全不涉及生死。他看了看我,然后忽然转头笑了。我知道他在想什么,所以没有多问,只是享受着这最后美好宁静的瞬间。

 

这里是无限逼近真实的梦境,是无数人的思念体。

我们忘记一切,我们一无所有,但是我们还是遇见了彼此。

世界它很大,也可以很小,就比如它可以浓缩成这座岛屿,会下雨,也会转晴。我们年少冲动不已,在冒险的路上一路狂奔,我们跌跌撞撞,黑暗里有恶意的目光在窥视,受了伤也不要回头,害怕的话就握紧彼此的手,最后的最后,到达的地方终将夜照熠燿。

 

天有些蒙蒙亮了,明明黑夜没有持续太久,果然是十分任性的,忽快忽慢的时间。体感也不过是过了四五的小时,所以我们究竟相处了多久,五年,五个世纪?

“离开这里以后,我会忘记你,你也会忘记我,对吧?”

“嗯。”

“我还没有问你的名字…我——”

他最后说了什么我没有听见,只感觉一阵睡意袭来,眼睛不受控制地缓缓合上。

“没关系,无论转多少弯,会再找到你的。”

 

山水有相逢,一定会再见面的。

 

 

00

 

最近偶尔会做一些迷离的梦境,梦里面有什么晶晶亮亮的东西,到后来我都没有意识到那是谁的眼睛。又是一年十七岁的雨季,准高三的班级聚餐,地点是在南山脚下的一个开家常菜馆的同学家里,我有些困顿的拖着步子走在同桌身边,听着他和他的女友聊着不着边际的话题。

“你们相信宿命吗?”那女孩突然说,“我昨天听我外婆说,命中注定要在一起的人,无论在多少个轮回中都会重逢。”

“那很好啊。”我淡淡地回了一句。

“哎,你去哪?”

“上山逛一圈,你们先走我待会过去。”说着我塞上耳机,突发奇想般打了辆车,向山上开去。山上的水气很重,因为早晨还在下雨所以观景台上的游客并不多。我走到最边缘,看着被雨雾笼罩的山城午后出神。我撑着石墙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却碰到了一道凹陷。

真没想到有人会在这里刻字,不仔细看得话还真注意不到。我弯下腰,仔细辨认着青黑色石壁上的那两个名字,能认出来的是两个「王」姓,总共五个字,后面的看得不是很清楚,已经很难辨认了,大概它们来自很多很多年以前。

本来就是这样,再用力刻上的名字也不会永远留在时间里,它们让风吹雨打,总会有被磨平的一天。不过没关系,总会重逢的,对吧?

 

我突然心情很好地扬起嘴角,天又飘起了小雨,山间的树木被风吹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我转身准备离开,一路小跑,雨却很快下大了。我朝着不远处一个小卖部的大伞下奔去,跑到一半却撞到了一个人。

他有双特别好看的眼睛,皮肤白净,微微被雨打湿的头发贴在额前。我有些愣住了,直到他开口说了话。

 

“啊…你也没带伞啊,半山腰有个公车站,要一起走吗?”

“好。”

 

3,2,1,跑——

 

我下意识拉过他的手腕,大雨倾盆。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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